不會有比朔間前輩更酷的人了。

離經叛道。背德而又強大。

是整個世界上最令人憧憬的存在。

大神晃牙發自真心這樣認為。

所以在他一夜之間徹頭徹尾的改變之後，隔著的那層泡沫猛然被戳破，自己全部的憧憬和向往其實只是一個散射在空氣中炫目的幻影，除了發怒以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？

他曾經對自己發過誓，要一生追隨朔間前輩的腳步，那就不可能離他而去。許過的誓言不會因為這點程度的小事而動搖，而且，就算再怎麽否定，大神晃牙也離不開他。

就算變成了這副沒骨氣的樣子，朔間零也兌現了他的承諾，把他是omega這件事隱瞞得滴水不漏。除了那晚無意中撞見他們的明星之外，學校裏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。大神晃牙很快向家裏提出要出去租房子住，因為每天通勤時間太長，父母心疼兒子所以沒有什麽阻撓就同意了。

“和平時一樣，沒有什麽異常。雖然痛感和嗅覺問題還是沒有查明原因，我個人還是傾向於是由於個人體質引起的。想開一點，對你來說也不算一件壞事，大神君是不願意被發現性別的吧。”

大神晃牙難得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，聽到醫生看完檢查單後到回答，心裏猛地落地，又隱隱有點失落的感覺。

這家私人醫院也是朔間零找的，好像是他的親族開的。從第一次熱潮開始一直都是這位醫生負責他的身體情況，很值得信賴。搖搖頭，把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趕出腦海，他轉身離開醫院。

也許是因為自己是依靠藥物才變成的omega，雖然大致上是成功了，但和其他的omega卻有一點差別。

最開始的時候，自尊心無法完全接受從今往後必須要被人上才能活下去的事實，嘗試過在熱潮期來臨時把自己反鎖在出租屋裏，企圖靠意志力支撐過去，結局非常糟糕。被龍卷風一樣的渴望吞噬，那些求而不得的全都變成了四分五裂的疼痛，他第一次被疼昏了過去。最後還是被朔間前輩救了，那次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反常。普通的omega在熱潮過去、欲望被滿足後通常只會神清氣爽，並不會覺得疼痛，而他的痛覺會殘留十幾個小時甚至幾天時間，翻遍了醫學論文也沒能得到解決方案。不過就是一點痛覺而已，忍忍就過去了，問題出在嗅覺上。

大神晃牙一直對自己敏銳的嗅覺引以為傲，他從小鼻子就比其他小孩來的敏銳，甚至可以憑借味道分辨出對方的性別。當時的鄰居都說雖然beta生出其他性別是可以登社會新聞一樣少見的事情，但搞不好他家的兒子以後會是個a。沒想到一語成讖，他真的不是beta，不過也不是alpha，而是變成了omega。

一般來說，分化之後嗅覺會變得更加敏銳，每個alpha的氣味都是不同的，omega之間的味道也有所差別，這些只有alpha或是omega才能分辨出來。而大神晃牙卻一直維持了分化前的狀態，只是能粗略聞出o和a之間的不同，再詳細就聞不到了，在alpha發情的時候才能察覺到味道上有細微的改變，但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味道。查不明原因，醫生說有可能是個人體質問題，不能確定。

說是能察覺，實際上觀察樣本也只有一個人而已。連自己的味道都聞不到的omega到底是什麽呢？為了繼續做偶像，裝作自己是一個beta，時間久了連自己到底是什麽都迷茫了。

不過omega通常在分化之後就不會再長高了，相對的皮膚會變得細膩，肌肉會變柔軟。他反而還長高了4厘米，因為有在健身，肌肉也一直有保持住，算是賺到了，大神晃牙苦中作樂地想。

他熱潮的周期還算穩定，每兩個月就會來一次，每次結束之後都要抽空坐一小時車來這裏檢查一次。自從搬家以後，大神晃牙很少有機會乘坐交通工具，曾經不足為奇的日常也變得新鮮起來。

九月底的氣溫依然兇狠，走在馬路上看什麽都在晃動，停在旁邊大紅色的轎車像是被燙熟的龍蝦似的蜷在一起，隨時中暑都不奇怪。

大神晃牙逃難一般的鉆進電車，世界瞬間降低了八個攝氏度。他松了口氣，由衷感謝車裏乘客不多。

電車一路朝向大海的方向疾馳，三年間從來沒留意過的這片海域，正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光。

朔間前輩在他這次熱潮結束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，或者說自從他畢業之後，除了熱潮的時候會按時出現，其他時間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麽，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裏。大神晃牙握緊扶手，說沒有半點不甘心那是假的。

理智告訴他，朔間前輩現在正在為出道的事忙碌，看上去公司在宣傳上卯足了力氣，還沒正式出道，車站都可以看到undead二枚看板的海報，單曲的先行版早在網絡上傳開了，傻子也知道是想一炮走紅。雖然說的輕巧，大神晃牙知道這後面要付出多少努力，承受多大的重壓。

天下的朔間零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才叫丟臉。他對此深信不疑，然而內心深處總是忍不住地胡思亂想。

他有在按時練習吧？有沒有好好吃飯？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只喝番茄汁是受不了的，不會因為貧血而倒下吧？看起來白天也會安排演唱會之類的活動，他那副老弱病殘的樣子真的沒問題嗎？

忍不住憂心忡忡，但這些顧慮又都得不到答案。朔間前輩不主動聯系他，又不接電話，他也無可奈何。

明明……明明在返禮祭上都那麽坦白地說了，當眾告訴他了，一直一直都是那麽喜歡他，但除了前輩的微笑以外沒有收到任何正面回答。

在朔間零的心裏，自己到底是什麽呢？

他從來都看不透。

廣播裏溫和的女聲提醒乘客們終點站到了，大神晃牙隨著零零散散的人群一起下了車。突然間覺得很掃興，沒了回學校的興致，幹脆坐在候車的長椅上發呆。

車站就建在大海之上，帶著鹹腥氣息的海風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，吹得他昏昏欲睡。正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，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，驚得他差點跳起來。

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觀察了一圈周圍，正在大神晃牙以為他要犯罪的時候，男人終於摘掉帽子和口罩和墨鏡，露出廣告牌上的招牌笑臉。

“遠遠地就看到這邊有只走失的大型寵物，怎麽了怎麽了，找不到家了嗎，要不要哥哥帶你去找主人呀？”

“羽風……前輩，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！？”驚訝之後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，大神晃牙眉毛豎了起來。

“誰是狗啊！這麽久不見你怎麽還是這個輕佻的樣子！”

羽風薰心情很好地解答：“今天休假，我回海生部看看。本來還擔心魚會不會被養死，看來活得都還不錯……”

“餵，你們今天休息嗎？”大神晃牙心裏一動，有些別扭地問道，“吸血鬼……朔間前輩今天也休息嗎？”

“對哦。”

“他現在在哪！”

“不要像個怨婦一樣突然抓我的衣服啊……朔間的私人時間我不會過問的，又不是女孩子……”

羽風薰努力把他的手從身上摘下來，表情嫌棄：“找不到飼主，汪醬寂寞了嗎？”

“才不是！”

雖然嘴硬的這麽說了，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失落。明明說好了不會再躲著他了……

“離正式出道沒幾天了，朔間作為隊長，要過問的事情很多，最近連白天都能看到他在工作，嚇死人了。他比我更希望計劃能夠順利進行，我們這些前輩盡力想把路鋪平坦一些，好讓後輩能夠好走一點。朔間也在用他的方式努力呢。”羽風薰突然說道。

正想反駁誰要你們多管閑事，猛地這是前輩們的一片心意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。

即使是一點也好，想讓後輩們輕松點。一年前他不懂，現在的大神晃牙隱隱能明白一些了。

“所以！汪醬如果覺得寂寞了就來找我吧～雖然安慰臭男人不是什麽好事，但看在你是我家可愛的後輩的份上，哥哥會忍耐的！”

對不正經的前學長飽以老拳，和他打鬧一陣以後心情好了很多。下一趟電車就要發車，目送羽風前輩上了車。

“如果覺得寂寞了，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哦～！”車門馬上關閉之前他還這樣調侃著。

大神晃牙也不甘示弱地喊回去：“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！”

不知道對方聽到了沒有，電車帶著他疾馳遠去。站起來打算回學校，一擡眼看到柱子上貼著的巨幅宣傳海報，那雙血紅的眼睛註視著他，註視著所有看到這張海報的人，過不了多久，他也會出現在畫面裏。

掏出手機，撥通快捷鍵上的那個號碼，剛響了兩聲，還是決定在接通前掛掉。

海報上印著的朔間零陌生又熟悉，大神晃牙走到柱子前。電車剛剛離開，車站裏短暫的只有他一個人。

指尖觸到自己的嘴唇，趁著沒人註意，迅速印在海報中人的唇瓣上。

“……工作加油啊。”

大神晃牙飛快地離開車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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